“病人并无大碍,只是精神受了些刺激。”面对着眼前这个高大而神色阴沉的男人,医生有些忐忑,竭力以一种平稳而敬业的语气说道。
曽瀚源蹙了蹙眉,问道:“那对乘坐飞机有没有影响?”
“最好不要,病人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方面,现在都比较虚弱的,恐怕经不起长途跋涉。”
“知道了。”曽瀚源有些烦躁,这一番话他已经听到腻了,这几天叫来的医生每一个人的诊断都千篇一律。
医生又交代了一些事宜,便退了出去。
曽瀚源缓缓坐到床边,看着床上睡着的汝瑶,眼里的光芒复杂,有惘然,也有狂热的迷恋。
熟睡中的汝瑶,脸色略略苍白,眉心微微轻蹙着,似乎连睡梦之中都不得安稳。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闭着,看不见里面的悲伤和绝望。
但却只有睡梦中的她,才不会用恐惧悲愤的眼神看着他,不会说她恨他。
曽瀚源伸出手去,轻轻摩挲着汝瑶苍白的脸颊,眼里闪过一丝夹杂着痛楚的柔情。
他轻声说:“瑶瑶,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三天了。你是故意装作沉睡不醒,故意不想看到我,对不对?”
床上的人儿没有睁开眼睛,也半点回应,就像失去了生气的花朵,静静地休眠着。
曽瀚源轻笑了声,手指抚摩那双绮丽的眼睛,勾勒着它们的轮廓,原本阴沉的神情竟有些恍惚。
“我做错了么?所以你更恨我,更不想面对我。”
静了会儿,他再次启齿,更像是在喃喃自语:“我没有错。”
在他的世界里,是非对错由他主宰。
他要一个人死,那人绝不可能活下来。
“为什么?”那双眸子里带上一层薄薄的迷蒙,他喃喃道:“为什么你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是那么的温柔?”
温柔的眼神,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
他见过她惊讶,见过她流泪,见过她愤恨不已,见过她伤心欲绝,却唯独没见过她目光温柔如水,潺潺流过。
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怎么可以得到。
想到这里,英眸里冷光一闪后,低笑一声:“不过他再也看不到了,而你将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如果一辈子都要留在你的身边,那对我将是一种变相的囚禁。我不是你的战利品!“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性格孤癖,为了留住你,我现在每天住在烈日灼目的赤道以南,整个人已经变得毫无逻辑了……你是我的。”他俯身,用手将她微微凌乱的刘海撩到一边,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这句话,另一个男人也曾对她说过。
阴冷的,决绝的,不可抗拒的眼神,闪烁着妖魅的光芒,带着莫名的力量,牵扯着她往黑暗里,越陷越深。
他们都是嗜血的恶魔,只会带给她痛苦和堕落。
却仿佛永无救赎。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曽瀚源没有转过头去,沉声道:“进来。”
进来的是栗卿,他走到曽瀚源身边,递给他一个电话,说:“爷,巴木找你。”
“巴木?”曽瀚源站了起来,表情莫测,却还是接了过去。
“你好,巴木。”
“你好,曾先生。”电话那边的确是巴木的声音,一贯的沙哑平稳:“听说你今晚将离开东京?”
“出了点小意外,可能要再耽误两天。”曽瀚源说:“不知道巴木有什么事情?貌似我们要谈的,都已经谈妥了。”
“曾先生说的是。”那头的巴木语调变得严肃:“不过计划有变,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跟你说。”
“什么事?”曽瀚源眼神一凝。
“电话里不方便说,不知曾先生能否现在赶过来一趟?”巴木补了句:“情况紧急。”
曽瀚源看了床上的晴空眼,答道:“好,我现在马上过去。”
“好。”
曽瀚源按掉电话,丢给栗卿,说:“巴木那只老狐狸,不知道又要搞什么鬼。”
“那么爷?”
“我去。”曽瀚源深深凝视着那张沉睡的脸,说:“我很快就会回来,你留在这里,不准出任何意外。”
“是。”
…………
暗橘色的水晶灯在风中微微摇晃,说不清的诡谲凄冷。
穿着黑色西服的巴木稳如泰山般的坐着,不带任何表情,内心无半分畏惧。
他抬眼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将手里的电话递给了他,说:“我已经打了。”
男人高大的身材使得全室莫名多了种压迫感,英俊的脸,冰冷的唇,黑眸在夜里闪烁着野兽般危险的光芒。
“很好。”他看着巴木,挑唇冷冷一笑:“我会来、你很意外么?”
巴木静静答道:“不会。”
“看来,你是有所预料了。”
巴木嗤嗤低笑,说:“我早已知道你不像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
笑声散去,巴木那双精明的眼睛定定看着男人:“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做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也应该做到。”
“你说。”男人说:“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我一向慷慨。”
巴木淡淡一笑,说不清苦涩还是嘲讽:“多谢乔先生慷慨,巴木最后的要求是,希望你能放过我的家眷。”
男人的脸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表情,只看到那双黑眸里寒芒一闪。
他抬起了手,身后的人递上一把手枪,沉重而充满质感,闪着金属冰冷的光芒。
咣一声,子弹上膛,满室里有说不清的杀机和绝然。
他缓缓地伸手,将枪口抵住巴木的额头。
巴木没有丝毫惊慌,平素不苟言笑的脸上一派死然,平静地合上了眼睛。
男人勾起一丝冷笑,凑在巴木耳膜附近道:“巴木先生好像忘了中国有一句古话,斩草要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
“姓乔的,你会遭报应的!”
“我等着!”神色中透出半分倨傲的他露出魔性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