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豢养。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疯狂飙车,背后两辆轿车终于被甩到不见踪影。
曽瀚源渐渐匀速、熄了火、将车停靠路边、解开车门锁,一气呵成的步骤。
他想拉她的手,却发现她紧紧地揪着座位上的布罩,肩膀轻微抖动着,乱了车窗外的夜景。顷刻间,身旁涣散的瞳孔兀地聚焦的女人猛地推开了车门,冲了出去,扶着车门剧烈呕吐了起来。
他坚毅的眉轻轻一簇,下了车,来到她身后,凝眸不语地望着,嘴角弯起一个美得倾城脱俗的弧度。
迅猛的车速,时不时突来的急转弯,让人在短时间内分泌了大量的肾上腺素,惊吓再加上强烈的晕眩感,让汝瑶的肠胃彻底造反。她感到自己的内脏差不多都要吐出来了,干呕了一阵,颓然跌坐地上,羸弱的喘息着。
她的脸面色惨白,唇色苍白,胃空荡荡的,刚刚那种飞快的感觉让她依旧头皮发麻……
“吐完了?”他冷不丁的发出音,语气中有一抹淡淡的幸灾乐祸,果真如恶魔一般。
汝瑶抬高眼梢,斜视那个让她呕吐的罪魁祸首,一脸不平地咽下嘴边话,就这样直直的朝前面端望,空洞的眼神不知落到哪里。
经过一轮刺激心脏要冒花的飙车竞技,巨大愤怒被冲淡,萦绕在心头的剩下不明了的痛楚和无限的茫然。
曾经对某个人的信任在一点一点消失掉,感激、敬畏变换成其他复杂的情感。这种怪异的感觉,是怨恨,还是疑惑,她好乱,完全分不清。
甚至,不愿意去想,去思考,去撕开伪装背后的全部真相。她宁愿停留在对一切懵然不知的状况,至少现在心不会这么酸痛难忍。
怎么说,乔亦飞都是养育她的人,是她的恩人,她恨不起来,也没资格恨。他将她笼络在重重保护下,她没资格拒绝,他控制她的生活,她也不能说不要。甚至他像逗弄小猫一样欺骗了她,她也不应该有所怨恨……
可是,她却那么渴望自己的自由,渴望拥有平淡的属于自己的生活。
在这矛盾的事实下,乔亦飞在她心里,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摆放。
无论如何,她已经暗暗下了决定,一定要和乔亦飞说清楚。
明年她就18岁了,成年之后,按照法律规定,乔亦飞对她的监护权,就会自动解除。他们之间,就没有了瓜葛了吧……
想到要离开乔亦飞,她有种莫名的心慌和不舍。但是,正常人的生活对她而言更加可贵。
而现在重要的是,怎么摆脱眼前这个神秘而诡异的男人的纠缠。
汝瑶仰着脸,长久的失神。半晌缓过神来,扫视了周遭一眼,才发现车竟然开进了一栋豪宅内,巴洛克的风格,考究的设计,无不彰显着主人的奢华与典雅。
客厅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有几棵盛极了得樟树,樟树长出肥大而浓绿的叶子,使她不由地想起远在秦江的乔亦飞,那个教她知识和人情法则,给她教训也给我温饱无虞,让她懂得狭隘和势利,虚荣和偏颇……呵呵~~兴许是她被秦江那清润郁馥的空气惯着了,难忘那里的一草一木,想捻很多带有情感的事物放进口袋里,想把那花香嗅得久一些,没想到身在异国他乡一切变得没味了……
感叹之余,身旁靠窗门框边的曽瀚源与外面暖融融的树干离视,黑色的瞳孔悄然注视着她。
汝瑶感觉自己仿若置身于一座城堡宫殿般梦幻。心里突地寒颤起来,不详的预感冲上心头,不善地瞪着曽瀚源,防备地问:“这是哪儿?”
曽瀚源耸耸肩,过来像捉小鸡一样轻松地提起了她,温软呢喃道:“这里是我家。”
汝瑶怔了一下,然后开始拼命挣扎起来:“你家?曽-瀚-源,你这疯子!!放开我!!我要回学校!!”
他倨傲的俯下头,侵略的气息充斥在汝瑶的鼻间,让她心惊胆战,他的笑无比可恶:“瑶瑶,这场游戏还没正式拉开帷幕,我怎么可能轻易地放你回去。”
“你这是非法囚禁!是触犯法律的,是要坐牢的!懂吗?疯子!!”
曽瀚源嗤笑一声,藐视地说:“小姐,这里是英国,请问、你是告我非法囚禁呢?还是我告你私闯民宅呢?法律那玩意是用来唬穷人的。对我而言,毫无作用。”他移步逼近汝瑶,眼睛里射出危险的光芒:“不信的话,将来你自然会看到,你啊,多看看这个世界的黑暗,就会知道,强者就是王法,弱者只有毁灭。”
汝瑶微微一愕,咬住唇,心里无力起来。他说得对,自小生活在乔亦飞身边,即使乔亦飞有意将她将那个罪恶的世界隔离开来,不让她受到污染,但是从捕风捉影中,她都可以想象出那个充满了血雨腥风的世界有多么残忍和恐怖。
这个叫曽瀚源的男人,他也是来自那个黑暗腐朽的世界。他的势力和权力,如果有心要囚禁她,她就是想逃,又能逃到哪去……
乔亦飞会来救她么?但是即使他来了,她又该怎么面对他……
看她不再挣扎,曽瀚源满意地勾起了一丝笑容,松开了像铁圈一样牢固的手。他拍了拍手,一个少年领着几个仆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爷,您回来啦。”少年顺从地唤道,他面容清俊,美得不可方物,让人触及到他的面孔就舍不得挪开视线。他跟汝瑶年纪相仿,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却带着藏得很深的冷傲与轻蔑,不是他这个年龄所该有的。
汝瑶瞳孔迅速放大后,眼神蓦然跳跃了一下,露出隐隐的忧虑之色。这个世界的人都是这样的吗?连一个本该拥有美好年华的少年,都失去了纯真,变得邪恶了吗?
她所接触到的世界,到底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残酷和黑暗……
“栗卿,带汝瑶小姐下去梳洗一下。”曽瀚源吩咐着,又补充道:“洗干净点。”
听到这番肆无忌惮的言语,汝瑶脸色一沉。见她眉眼突变,他矫健的上前搂住了她,压低声音攀附在她的耳垂边说:“别忘了你身上只裹着一件外套,要是外套一不小心掉落使你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可就不好了,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只适宜两个人分享。还有、如果你想把留那条巷子的味道留作纪念,我呢,也不反对。”
“你……”汝瑶嘴角立马往下一撇,恼火地看着他。
“汝瑶小姐,请跟我这边来。”那位叫栗卿的少年礼貌而疏离地翕动唇型。
“去吧,不然的话我可真的要……”曽瀚源的手微微触到她肩头上的衣服,戏谑道。
“你敢!”汝瑶双颊晕红发烫,狠狠地干瞪了他一眼,小心翼翼跟在栗卿身后,由几名女仆护着走进豪华的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