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可是我真的对别人没什么兴趣啊……”
“对了,当年的百里国,你能带我回去吗?”
谢道兰总算是面对现实了,这个小男孩这么可爱,她是不可能对他下重手的,而且,他也不过是无聊想找人陪着玩而已。
不把他打死,她是回不到现实的。
但是她也不可能把他打死……
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狌狌的脸色变得苍白,小耳朵耷拉了下来,为难道:“可以是可以,但是那里真的太惨了,我,我就算是偶尔想起来,都有些吃不下饭,小姐姐,你确定要去吗?”
“呃,我真的很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呵呵,真相……”
“人类从来不在意真相如何,他们所在意的不过是自己的利益,所谓的历史,永远都是由胜利者在书写,所有的所谓真相,都不过是最符合上位者利益的美化而已。”
“不会啊,我也是人类啊,我就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知道也没用,什么都改变不了……”
狌狌握住了她的手,天旋地转,两人一下子坠入了山谷。
“这是哪里?”
“咳咳!”
谢道兰被周围的土石灰呛得睁不开眼睛,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这里是历石山……”
他淡然道,意味深长地说道:“历石山阳盛产黄金……”
“我的意思是,这里就是百里国吗?”
“恩……”
“百里国是很小的国家,曾经是一片安详的乐土,可是现在……”
他不再说话,指了指山石背后。
谢道兰这才发现,衣着褴褛的老者们和少年们三三两两地蜷成了一团,抱在一起取暖。
她有些迷惑,往外走,却见鲜衣怒马的军士挥着鞭子,四处巡逻。
所有的人都在挖着石头,一片片灰蒙蒙的碎石四散落下,但凡谁的动作慢了下来,就会吃到军士们的鞭子。
不是,你们有这工夫跑来跑去打人,自己上去帮忙一起挖不是更好吗?
也不知道这里的轮班是怎么安排的,谢道兰听见了山石后正在休息的老者们纷纷哀叹。
“从前公子砥在的时候,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啊!”
“是啊,从前我们的日子过得太好了,所以临到老了还要受这样的罪……这大概就是因果循环吧……”
“才不是!”
一个少年高声道:“根本不是什么命运,也不是什么因果,就是因为唐国兵强马盛,仗着自己的武力来欺负我们,我们的国君又懦弱,根本不敢反抗!”
“嘘!”
边上的人连忙去按他的嘴:“你不想活了,要是让那些唐国士兵听见你这些话,你还有活路吗?”
“不自由,毋宁死!”
“哎……年轻气盛……”
老人们继续哀叹,少年人想要反抗,可是一人之力终究无法对抗军队之力,边陲小国又如何能反抗泱泱大国。
“自夏朝之后,家天下就成为了传统,哪有掌权的人不想一辈子掌权的?又哪里有自己家得了势不想让子孙世代传承的?你们在这抱怨这,抱怨那,还不如抱怨一下自己的祖宗,怎么就把你们生在了这么没用的百里国。”
角落里的黑衣男子冷冷道。
啊这!
谢道兰看了过去,她从来没见过这人,但是那人的眼睛实在是太特别了,竖直的瞳仁看上去像是猫的眼睛。
这分明不是凡人。
“这就是梁渠?”
她忙问道,却见那男子似乎能看见她似的,邪魅的眼珠转向了她的方向,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神色。
“他能看见我们?”
“不可能。”
狌狌笑道:“可能只是我们的出现引起了灵力的波动,他能感应到我们的存在,却是看不见我们的,也不能和我们说话。”
“哦……”
谢道兰抚了抚心口,舒了一口气。
突然她想起了一事,这里就是百里国……
“他们,他们都会……?”
她迟疑着问道,不忍地看向狌狌。
“他们都死了……”
小男孩点头,不甚在意地说道。
就算是看淡了生死,看惯了世间的起起伏伏,她还是一阵心酸,这些人生来何其无辜,老的极老,小的极小。
“那些壮年人和青年人呢?”
她不明所以,疑惑地问道。
要找人挖山矿,为什么都是用老弱病残,用青壮年不是更好吗?
“呵呵……”
狌狌只是冷冷地笑了一下。
两人听见了一声哨响,一起往外看去,却见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一群头上扎着毛巾还是手帕的妇孺陆陆续续地扑进了他们的怀里,最老的,和挖矿的老人差不多年纪,最小的,不过扎总角辫,每个人手里都提着竹篮子,里面装着吃的。
这画面看上去还是挺温馨的,然而下一刻,不和谐的声音就打破了这宁静。
“阿郎说了要两三个美貌的小娘子陪着吃饭,你们怎么都灰头土脸的,都把脸抬起来。”
谢道兰这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头上都缠着头巾,恨不得把自己的脸蒙在里面才好,她紧紧地握着拳头,却只能无力地转过头去。
哭喊声,尖叫声,哀求声,啜泣声……
周围的人一片漠然,显然已经对此麻木了。
“求求你,奴刚有了身孕,实在不行啊……”
“大哥哥,小女才只有七岁……”
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谢道兰狠狠地锤了一下身边的枯树,那树却摇晃也没摇晃一下。
那两人被拖出去的时候,角落里的黑衣男子一下子站起身来,皱着眉头说道:“像什么样子,快放手!”
军士们哈哈大笑,有人便问道:“奇了怪了,十八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都被征走了,这里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怕不是只是痴长个儿不长脑子吧……”
众人都笑了起来,一边埋怨道:“这附近略平头正脸的,都被阿郎霍霍完了,下回他便是再要人,我们要往哪儿找去?”
“那有什么难的,便找那些年轻的小女孩就行了,水嫩水嫩的小脸,便是长得不好,又有什么关系,想来阿郎不会怪我们。”
“我再说一遍,放手!”
黑衣男子孑然一人站在那里,即便是那小女孩的爷爷,也不敢站出来,可是他偏偏敢,一手指着那小女孩,一边喝道:“我说了,放开她们!”
众军士当时便是一愣,不过倏忽间便都捧腹笑了起来。
为首一人抽出了长剑,狠狠地冲着他而来,一边冷笑道:“你怕不是不想活了,那我便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