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一队黑衣人排成一排。他们的队伍在颤栗，手上的弓箭在颤栗，射出的箭更是因为颤栗而歪歪曲曲，被虎头帮帮众持铁戟一拨，就滴溜溜地滚落在地。
积威之下，尤其是上个月，杀灭众多护法，一镖重伤宗主归一天。早就让他们丧失了抵抗的勇气，像一排木鸡，看着剑齿虎咆哮着，跃上山头，巨大的铁戟迎着头劈下来。
虎头帮帮众哈哈大笑起来，震得空气也微微震颤。在剑齿虎高速奔驰下，挥动铁戟，收割生命的头颅。
论战力，背水宗平时疏于功法演练，身手自然生疏。这些残兵败将，在彪悍的虎头帮面前，就像个娃娃一般，身体化作残肢漫飞，血液狂喷而出。
就像上次一样，片刻之间，空气中顿时充塞了让人窒息的血腥味。
太残忍了！这些虎头帮帮众。
“归一天，你死了没有，没死就滚出来见我。”一名虎头帮大汉吼道，声如雷霆，轰隆作响。他的下颌，也炸开着一溜浓黑的胡须，脸上老树根似得虬肉狰狞，一看就是生食人肉的野蛮之徒。
虎头帮，在北方八十里处，统辖人口三千余，但人人悍勇，有生撕虎豹的力量。数百年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虎头帮一直没有侵犯背水宗，以至于十之七八的村民都不知道有虎头帮存在。但这几年，却是屡屡进犯，帮众数百人的背水宗，被打得是一败涂地，只剩下了数十人，宗主更是一病不起。
躺在床上的宗主浑身不由得一颤，他的身子动了动，就坐在床沿上，随即一步步蹒跚而出。当他出现在阳光中时，就身子一歪，像只蛤蟆趴在地上。
黑汉子咧开大嘴，嚣张地笑了笑。徒步上前，弯下身子。
“考虑怎么样了，如果还是不同意，我先杀光你的帮众。”他阴森一笑，“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交出宝物。”
宗主抬头看着黑汉子，尽管目光还有不甘，但随即看到地上一地残肢时，又闭上了眼睛，从宽阔的眼睑里，滴下了几滴泪水。
血腥而屈辱的回忆铺沿开来，起初几次，还能应战。但最近，随着宗派精英的阵亡，只剩下一群老弱残兵，根本就不够人家杀的。还谈什么抵抗。
他紧紧地咬着的夹着血丝的嘴唇，咧开一条缝隙。
“我交！”
“这就对了嘛，早这样做，也不会死这么多人。俺看了都心疼了。”黑汉子大笑着，伸出手掌，脸色倨傲地带着一丝嘲讽地看着蜷缩地上的归一天。
归一天彻底崩溃了。伸手招了招，那名老得可能都记不清自己多少岁的长老，缓步走了过来。他当然知道，归一天想做什么，老脸微微一皱。又转身走向大殿，步伐有点凌乱，神态有点慌乱，眼神有点迷惘，数分钟后，他捧出来一块晶石。
晶石暗黄色，闪烁出微微的光泽。黑汉子一把夺过去，看了看，就发出猖狂的大笑。
“果然有摩天石，楚卫没有骗我，哈哈。”
大汉抬手就是一击，将归一天刺了个穿心过，慢慢举过头顶，摔向天空，挥手又是一戟劈成两瓣，死得不能再死。大汉温和地拍了拍虎头，战虎怒吼一声，踏足离开山顶。归一天连遗言也没有来得及留下，就倒在山顶，血顺着他红白相间的身体，流淌。他的眼睛，有着一丝不敢相信的疑惑，也有一丝因为背叛的暴怒的光芒。
那个人就是楚卫。他的结拜兄弟楚卫。
但人已不在背水宗，早在五年前就去了远方。据他所言是云游。
长老叹息了一声，他感觉自己又老了一点，面对着山下那些奔向村落的剑齿虎以及虎背上的虎头帮众。闭上了眼睛。
山下，瓦檐村。
一群剑齿虎的践踏下，大地都在剧烈地震颤起来。剑齿虎发出冲天怒吼，锐利的白生生的牙齿，闪烁着一道道眩人眼目的光芒。
一个月前，洗掠过这里。没想到瓦檐村这么倒霉，时隔一个月，这帮强盗就又回来了。上次，已经砍杀了数十名村民，抢走了肉食皮毛无数，外带三位水仙般活生生的大姑娘，其中就有楚山一直倾慕的皓月。虽然人家皓月从没正眼瞧他一次。当时，楚山是恨得牙齿格格作响，但这个连基础功法都没有修炼的普通人，去妄想挡住虎头帮的步伐，无异于找死。
恨有时候得藏在心底，尤其是在你弱小的时候。
三人悠然前行，青石和二奎还在为楚山的箭伤感到一头雾水，那箭头深插数寸，但楚山还像个没事人一般，行速并不比他们缓慢多少。
“楚山，你真的没事么？”青石停下脚步，看着楚山道。“还是看到虎头帮吓的？”
楚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已重复回答了不知多少次了。这两位好像楚山站在他们面前，就是很不合理的一件事，努力想发现其中的玄机。
但楚山还没有那么傻，任何时代，重宝都不能太显露，以免动了人家的觑觎之心那就是你的过错了。
这时，大地震颤起来。一道烟尘升起，直奔瓦檐村。
“这帮狗日的，又来了。”二奎咬牙切齿道。他脸上青筋毕现，愤怒充满了双目。但他身后的那名少年青石按住了他的拳头。
三人迅速退往村边的树林。
村中，安静极了。巷道中没有一个人影，好像是一座空村似的。也难怪，上次屠了人家一只剑齿虎，这次，再见到山上的狼烟，敢冒头，那就是找死。
在虎头帮看来，那只剑齿虎可以杀你十人，百人，你敢动它一根寒毛试试。
“出来，出来。”
黑大汉肆意地斩断村中的房舍，刺杀着拴在屋旁的家畜。来回走了几圈，没找着一个人影，恨恨地放了一把火，扬长而去。
战火熄灭，生活还要继续。只要活着，就要为生活奔波，不管有没有明天。
楚山依据印象回到了溪水边的木舍。木舍是由山边的铁木搭建，极为牢靠，父亲站在门前，看着地上还在挣扎的受伤小牛，眼中充满了怒火。
但是，战斗不是靠怒火，而是实力。所以，最近一个月变得焦躁起来，本来已是不管楚山能不能进入背水宗的他，又发了几次火。
父亲一眼就看到了浑身沾着血的楚山，这比看到小牛更为愤怒。口中骂道：“这帮狗日的，迟早我会……”
随即父亲无奈一笑。他是一个猎人，虽然勇悍但对上虎头帮，却没有一丝办法。这般想着，他走向楚山。
“嗯？黑翎箭。”一把就抓过楚山。“是谁伤了你，是楚叶！我找他去。”
天地弓，黑翎箭。那是背水宗的古物，一直珍藏于宫殿之中，这次，交给楚叶，也正是为了防范虎头帮的突袭。然而，实力面前，任何防范都显得多余。
“老爹，他是无意的。”看着老爹的怒容，楚山心头升起了一份暖意，血浓于水，毕竟是父子，再严厉的老爹也有一颗护犊之心。接着楚山大概地说了那支箭射中他的过程。
父亲没再说什么，他的目光落在楚山身上，他已经老了，一世英名也随着岁月被人遗忘，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这个儿子了。而这个儿子却又中了箭，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吱呀！”木栅栏推开，一名胡子雪白的老者，哈着腰蹒跚而入。
“楚怀天，村长约了你晚上见面，说有重要的事相商。”老者声音苍老，不住地打着哈欠，坐上了楚山对面的板凳。
老者是村中的长老，年岁过百。声望也不错，这一次，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楚怀天点点头。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发现，那杆箭射的极深，楚山能活着，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老者浑浊的眼睛也盯了楚山一刻，表情油滑，楚山感觉他就像一只老狐狸。“楚山，听说你今天中了箭，却没有死，嗯？还在身上。”
老者粗通医道，他也不用楚怀天招呼，已挽起袖子，走向楚山。
深入半尺的羽箭，在老者的手中缓慢地向外移。楚山则疼得冒出了泪花。但还好，在老者猛力拨拉下，带出了一小块红肉后，拔出了体外。
前世，他是帝国最强者。只因深入宇宙被人暗算，才遭致陨落。对于人体，已经熟悉到让人惊讶的地步，此时，他运气塞住箭伤血管。所以在拔箭之后，也没有流几滴血。事实上，血已流得够多，如果不是他夺舍早，这身体早废了。
在老者惊讶的目光下，楚山笑了笑。楚怀天绷紧如弓弦的面皮终于松弛了下来。
上了点简单的金创药，楚山便安静地躺在床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