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凰看一看他与李昭炽,捂嘴笑道:“不难捱,有南春陪着呢。要是我进来,只怕你们都难捱了,就算你习惯,这位公子只怕也要拘束着。”
她见李昭炽似乎精神了一些,便向段瑾道:“这位公子身上的伤要不要紧?可得好好将养,不然天气一热,就不容易好了。”
李昭炽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作势要拜到地上,段瑾连忙扶住他:“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吧。”
李昭炽流着泪,抽噎地说着,话语也像断线的珠子,不成个整句:“小人……一条贱命……都是这……位姑娘……给的……姑娘的……恩德……小人……永……永志不忘!”
苏凰很不好意思,只道:“我只是把你带到这里,救你的人并不是我,你要谢,就谢段公子吧。”
段瑾牵起苏凰的手,柔声道:“别谢来谢去了,你给穆梓安排的住处在哪里?”
“这位公子叫姓穆吗?”苏凰一边向外走,一边向段瑾说着:“穆公子身上有伤,恐怕要休养些日子。我看书斋下面有多余的房室,那里又远离人声,适合静养,便让人把几间房室收拾出来了。”
段瑾看了李昭炽一眼,转头向苏凰:“刚才交谈中见穆梓还通些文墨,正打算让他做个书童,现在给他安排了书斋下的房室,正好不过。”
李昭炽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抽抽嗒嗒地反复念叨:“多谢姑娘,多谢大人!”
段瑾把李昭炽安顿好,又遣了一个小厮去照顾他,李昭炽固辞不从,只好罢了。与苏凰从书斋出来,想起她回来的时候说的话,便笑问:“你说要送我东西的,可否告诉我,是什么?”
轻纱般的月色覆上苏凰素白的衣裳,像是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素纱衣,在春夜的微风里飘摇如仙袂。她眼睛一眨,像蜻蜓的翅膀开合:“只是简单的小玩意儿,明天就可以做好,珣郎到时候就知道了。”
段瑾看着身前的地上两人并排而走的影子,心中被一只蜻蜓薄纱般的粗糙翅膀扑得痒痒的:“你这样说,我现在就要盼着天快点儿亮了。”
两人一路走到清风园,夜色已晚,段瑾也不多留,嘱咐了苏凰早些休息便与南徽一起离去。苏凰回到内室,拿起买回来的线和珠子,又自己加了些东西上去,开始细细地编笛穗。南春知道她不编完是不会休息的,便知会了小丫头去备下热水,等她一会儿编完就可以沐浴。
苏凰坐在窗下桌边,南春看灯有些暗了,便拿了一盏大些的过去,在一边看她编的什么。流苏是很顺滑的线做的,南春看不出来是什么线,只觉得应该是上品;苏凰正用月白与杏色的玉线编着一只蜻蜓,蜻蜓尾上用透明的琉璃珠攒了一朵小花,眼睛是两颗豆子大小的琥珀,看起来整只蜻蜓便神采奕奕的。
南春看着两颗半透明的琥珀,觉得似乎有些熟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那是苏凰喜欢的一只簪子上的:“小姐,你怎么把簪子拆了?这琥珀不是那只碧玉蜻蜓簪上的吗?”
苏凰头也不抬,手中把蜻蜓结与流苏结到一块儿:“我要素服三年,这簪子也不会怎么戴,我看这蜻蜓的眼睛活灵活现的,倒是很适用,便取下来了。”
南春站直身体,引得烛火也摇晃起来:“小姐现在真的是不同啦,为了段公子高兴,连那么喜欢的簪子也是说拆就拆了。”
苏凰想起草堂里那幅精心细致的画像,嘴边不觉含了笑意:“以前我从来不知道,金风玉露一相逢,果然会胜却人间无数。你只看到我拆了簪子,但珣郎的用心,胜过我万千,这区区簪子又有什么吝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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