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怡大师看样子并没有要对他们二人动手的意思,一副与世无争、淡然自若的样子,像是一位温和慈祥的母亲。
宁玥滢心中疑惑,想了又想,终于还是问了出来,道:“大师,你们此行,难道不是在协助焚遥门,要抓我回去么?”
问话的时候,她睁大着一双眼。
自己问得如此直白,会不会不好?同时,她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水怡大师的脸色依然如初那般平静,单手施了一个礼,缓缓道:“确实是这么回事。”
宁玥滢惊地“哦”了一声,望着水怡大师,面露诧异之色,道:“那……为何还没动手?”
水怡大师平静地看着她,淡淡道:“宁姑娘,不妨实话跟你说,来此之前,我们已经遇到了何长老、梁长老他们,至于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我们也已经听说了。你的实力,已经强到了我们无法控制的范围,我们又有何能耐来抓你?”
宁玥滢怔了一下。
她没想到,水怡大师竟如此坦白。
“可是,既是如此,你为什么还来找我们?”由于水怡大师一行行进的方向并非月竹派所在的方向,宁玥滢断定,她们的相遇,一定不是偶然。
水怡大师道:“既然来都来了,那么,我自然很想亲眼看看,你究竟成长到了何等地步。”
说着,单掌向前伸出,摆出了一个姿态,道:“宁姑娘,我们这就来切磋切磋吧!”
宁玥滢赶紧躬了一身,道:“晚辈不敢!”
“为何不敢?你的实力,连洛掌门都不是对手,我又岂是你的对手?难道还怕输给我不成?”水怡大师沉静的眼里掠过一丝锐利,但不论是神态、还是语调,都没有什么变化,说出的话只看内容倒有几分逼人的气息,但从她口中说出来,却完全没有这样的味道。
宁玥滢微低着头,道:“与洛掌门等人交手,那是情有可原之事,乃迫不得已而为之。可是,我与大师您无冤无仇,曾还聆听过您的教诲,却怎么可以与您动手?哪怕只是切磋,晚辈也不敢。”
她只是轻轻看了水怡大师一眼,又低下了头。
水怡大师收起将要切磋的姿态,重新打量了一下她,叹了口气,道:“也罢。我这把老骨头,也不是你的对手,又何必自讨没趣呢?宁姑娘,今日所见,果然,你与传言之中的那个你,差别还是很大啊。”
宁玥滢将脸抬起了几分,只见水怡大师的目光温和地落在自己的身上,很是慈祥、温暖,像是在关怀,令她一时间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
水怡大师继续道:“常言道,百闻不如一见,传闻中的与真实的也不一定一样。如今见了,果然如此。此刻的你,与数个月前北遥峰上的那个你,虽然确实有了一些变化。但是,我感觉得到,有些重要的东西,你并没有丢弃,你还是那个你,只是成长了而已。”
听着水怡大师的话,宁玥滢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感觉眼前的这个人特别亲切,就像是自己的亲人一般。
“宁姑娘,我们就此别过吧。”顿了一下,见宁玥滢并没有说话,水怡大师收回目光,行了一个辞别礼,便要离开。
面对她,宁玥滢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样看着她的转身。
神色,有几分呆。
刚刚转身,走了一步,水怡大师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她,道:“宁姑娘,我不知道以后我们是否还会见面,也许会,也许不会。如果见面,也许,我们会是敌对的身份,也许,会和今天一样,都有可能。没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后会有期,各自珍重。”
宁玥滢依然没有说话,却躬了一下身,对她行了一个以示尊敬的礼。
一直,水怡大师都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立场,也没有表明自己对宁玥滢传言中所做之事的态度。
如今的见面,似乎只是一场故人的简单寒暄。
“师父,我有些话想要跟玥滢单独说,你们先走吧,我随后一定会跟来的。”走了几步后,梁梦琪忽然挽住水怡大师的手,小声在她耳边道。
水怡大师平静地看了一眼她,眸中无澜,面色平和,并不反对,淡淡说道:“去吧。不过,要快点回来。”
“嗯!”
得到水怡大师的应允,梁梦琪当即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来。
宁玥滢依然站在那里,望着月竹派一众人离开的身影,心中有几分感慨。
都说月竹派与世无争,看来,确实如此。
不过,她们终究是“四大派”的一员,出面协助盟友,与她们“与世无争”的态度并无矛盾。
看着她们的离去,片刻之后,却见一个人影折了回来。
梁梦琪。
“梦琪,你怎么又回来了?”看到她折返回来,宁玥滢略略惊讶地看着她。
梁梦琪道:“我们难得相见一次,怎能不好好聊一下?”
说着,瞥了几步外的徐然一眼,隐约有几分不善,然后对宁玥滢使了个眼色,道:“我有话要单独与你说,可否让他避一避?”
“好。”宁玥滢说着,转过头来,朝徐然使了个眼色。
徐然见状,明白她的意思,当即转身,走一边去了。
看到徐然走到了百步之外,梁梦琪这才呼的吐了口气,眸光在她脸上转了转,道:“玥滢,你和徐然,不会……真是情侣吧?”
宁玥滢“咦”了一声,不解地看着她,道:“怎么了吗?”
虽然她没有具体回答,但只看她的眼神,听她说话的语气,梁梦琪就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了。
梁梦琪眨了眨眼睛,道:“玥滢,你忘了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啦?”
“呃……”
宁玥滢似乎在搜寻记忆,想想她究竟跟自己说过了什么。
自然,她很快就想了起来。
“我记得,你好像跟我说过,天下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对不对?”宁玥滢认真地望着梁梦琪的脸,以一种等待确认的神情,缓缓地说道。
“原来还记得啊,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呢。”梁梦琪朝她翻了个白眼,像是有点生气,“不过,话说回来,你的行为却与忘了也没什么差别。”
“我什么行为啦?”
宁玥滢并不在意她的神态。
梁梦琪哼了一声,瞥了一眼远处的徐然,目光又收了回来,落在宁玥滢那张俏丽无比的小脸之上,翘了翘嘴,道:“你什么行为,自个儿最清楚。”
“你不会是生气……我与徐然在一起吧?”宁玥滢见她一脸的不高兴,眼睛转了转,直白地猜测道。
“对啊,我生气!”
梁梦琪确实生气。
宁玥滢有点哭笑不得,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与徐然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吗?”
宁玥滢自然不会生她的气。
梁梦琪两只手落在她的肩上,一脸认真,神色严肃,嘴角撇了撇,道:“玥滢,我说你,真糊涂!”
“我哪里糊涂啦?”宁玥滢疑惑道。
“哪里都糊涂!”梁梦琪道,“那个徐然,有什么好的?你怎么就看上了他?你看他那冷冰冰的样子,不知道的人,只怕还以为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呢。跟他在一起,你就不怕委屈啊?”
听完她说的话,宁玥滢忍不住扑哧地笑了一下,道:“梦琪,你不了解徐然,当然会这么说了。我与他经历了那么多,他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清清楚楚。他不像你说的那样,真的。”
“那他,对你究竟好不好?”梁梦琪脸上的不悦稍稍淡了一些,但看样子依然不接受他们在一起的事实。
“挺好的啊,他还舍命救过我好几次呢,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没命了,哪里还能在这里跟你说话呐?”宁玥滢说着,嘴角的微笑,带着丝丝的知足、幸福。
“可是,他即使现在对你好,未来却不一定对你好呢,别忘了,他可是男人。男人啊,哪个不是花花肠子?”梁梦琪本来的生气,转化为了一种对她的担心。
宁玥滢拉了拉她的手,道:“梦琪,你就别担心啦!我爹也是男人呢,他还不是一辈子只爱我娘一个人。所以,有些事情,可不能一概而论,对不?”
“你爹,呃,他确实是个好男人!只是,天下之大,能像你爹那样的,毕竟只是少数!至于大多数,哼,都是见异思迁、心念不正的渣渣!”
梁梦琪一脸深信不疑地道。
“可是,对我来说,徐然就是那个少数,他一定不会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些大多数。”宁玥滢亦是一脸的深信不疑。
梁梦琪深深地看着她,道:“你就这么坚信?”
宁玥滢毫不犹豫地道:“当然了,我相信他!”
“好吧……”
梁梦琪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唉,她对宁玥滢的心思,自然没人懂,就连宁玥滢也不懂。对此,她不禁有点郁闷,有点难过,更多是心绪的失落。
“梦琪,你怎么了?”见她面露失落的神情,眉宇间透露着一种忧愁,宁玥滢不禁惊讶,还有担心。
“没。”
她摇了摇头。
既然宁玥滢已经心有所属,而且又是这样的坚定不移,她却又怎么好去破坏人家的姻缘呢?
虽然很不想接受这个现实,却又不得不接受。
终究,她是希望……
宁玥滢一切安好的!
有那么一瞬,她都觉得,自己快要流出了眼泪来,却还是忍住了。
看她忽然变得伤心的样子,眼眶有点湿红,宁玥滢张开双臂,轻轻地将她抱住,道:“梦琪,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我就在身边,若不介意,不妨跟我说说,或许,我能为你解忧呢。”
梁梦琪咬了咬嘴唇,将心中的念想一并压了下去,沉于心底。然后,苦涩地笑了笑,道:“我没事,真的没事!傻玥滢,笨玥滢,我、我是在为你高兴呢,为你与徐然感到高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