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我的故乡在远方
97、
银河标准历1341年6月[注97.1]（帝国历1516年12月），银河共和国远程星系探险舰队旗舰“和风”号攻击型宇航母舰[注97.2]，位于马维恩帝国境内眺望点恒星系外围
航母舰桥中，舰长兼舰队司令普尔特?赫里斯中将[注97.3]正紧张的盯着全息投影中的情况，只见他通体蓝绿，面目和蔼，身着连体白袍，双肩上各有一块小牌子，在一个庞大星团图案的背景中，两颗蓝宝石镶嵌的小五角星在正中闪烁。普尔特一双眼睛死死注视着投影中的一举一动，毕竟这是220万光年以外，完全陌生的一片星海，没人知道他们会在这碰到什么，他们要格外小心才是。
自从银标历1332年两艘探险船在这里失踪，共和国军方就对这里引起了重视，近几年不断有民间探险船申请前往仙女星系，全都被军方以不安全为名拒绝，但银河系已经开发得差不多，很多地方对探险者们来说早就没意思了，许多探险船已经前往比较近的大、小麦哲伦云[注97.4]、比邻星系[注97.5]这些地方，而这个220万光年外，实际上比银河系还大几倍的小小光斑，正是他们十分感兴趣的目标之一。
随着申请的人越来越多，军方内部也有不少人对这个地方感兴趣，当共和国议会中有人提出这个提案以后，居然还真的被通过了，安全起见，他们决定派出一支小舰队来仙女星系探索，顺便寻找一下那两艘失踪的船只。
作为一艘“晨风”级宇航母舰的舰长，普尔特的军阶高了点，一般攻击型航母的舰长都是少将，普尔特却是个中将，一方面他带来了2艘重型巡洋舰、4艘宇航母舰、8艘轻型巡洋舰、16艘轻重驱逐舰和32艘各式护卫舰，这个规模比一般的攻击型航母战斗群要大一倍，另一方面，跨越220万光年的远征也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军方在临出征前将普尔特擢升为中将，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和鼓励吧。
这次出征的全部是共和国中的科里萨舰队[注97.6]，相比共和国其他种族来说，他们更适应这种超远程的征途，反正他们不需要粮食，只要带水和无机盐就好，能补给的地方多得很，完全没有压力。
经过两年多的漫漫航程，这几十艘纺锤流线型的大小飞船终于在一个个白茫茫的漩涡中脱离了漆黑一片的超空间，出现在一颗橙红色恒星的恒星系外围，这里就是共和国最后一次收到那两艘探险船信号的位置，当时两艘船到达后，系统自动发送了一条报告方位的信号，然后就再无音信。
一个合成的女声在舰内响起，那是“和风”号AI的声音：“扫描发现那边恒星系中有大量不明活动，初步判断为智慧生物活动。”
普尔特闻言，微微吃惊，望着投影中那个好几十天文单位以外的小小橙色光点，思索道：“真有其他生物啊？难道是他们扣押或摧毁了那两艘船么？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的民族呢？但愿这第一次接触，能够愉快和谐吧……”
“‘和风’号，草拟一份带有自解译系统的电磁波通信，表明身份和来意，然后等我审核通过后发出。”普尔特对AI说道。
“没问题，普尔特中将。”那AI回应道。
长途跋涉是个十分烦人的事情，如果人多了，补给将会成为严重的问题，因此，虽然共和国对AI技术有十分严格的限制，还是给“和风”号配备了最新开发的舰载AI系统，这样一来，一艘原本舰体操作、保养、地勤、飞行员等加起来超过2000人的庞大攻击型航母，就只需要500余人了，而且大部分是飞行员和地勤，连指挥官副官都省去了，由AI来负责。
不多时，AI将拟好的通信文打在全息投影上，点点繁星镶嵌在漆黑一片的宇宙中，这便是文字的背景，白色的字体打在上面根据背景颜色自动调节亮度，保证能够看清楚。
这时一人走入舰桥，跟普尔特一样，他通体蓝绿，身着白袍，只是双肩上的小牌子不再是星团，而是一片暗红色的星云，如同玫瑰般张开，上面镶嵌着四颗钻石制的白色星星，只见他急急步入，似有要事。此人正是该舰队的参谋长乌里希?伯里曼，共和国宇军大校。
“哦？乌里希参谋长，来的正好，看看这通信文有没有问题。”普尔特道。
“舰长……这样妥当么？我们真的要跟本地生物交流么？之前我们的探险船正是在这附近失去了踪迹，他们很可能是不友好的，万一……”
普尔特没有马上回答，他看着投影中的星辰，沉吟一阵，方才说道：“我了解你的顾虑，与对方交流可能会带来对自己的威胁，但我们对他们又何尝不是个威胁呢？我们对他们不了解，他们也对我们一无所知，而无知导致疑虑，疑虑引发误会，误会才让我们认为彼此是威胁。”
“唔……这是我们科里萨人古代‘诚道’的思想，只是，将这种思想套到异星人头上未必合适啊，了解了对方，难道就不构成威胁么？说不定对于他们来说，异星人的存在就是一种威胁呢……”
普尔特没有回头，依旧看着眼前这个比银河系还大数倍的椭圆星系，淡淡说道：“没错，这是有一定风险的，但你还记得我们的先人是如何将佩恩人、地索尔人、阿拉玛人这些种族联合起来，建立银河共和国的么？这就是我们科里萨人的天性：为善广交，唯和至上！”
乌里希也走到一边，看着这篇完全陌生的星海，与普尔特感到的好奇与兴奋不同，他感觉到了恐惧，对广阔而未知领域的恐惧，他很想跟普尔特一样，去触摸这些陌生的星星，可又怕被它们创伤，生物天性的好奇与保护性的恐惧交替在他脑中出现，占据着他的思维，乌里希许久才答出一句话：“好吧……但我真的不希望我们跨越这么远的距离是来跟本地生物打仗的。”
普尔特终于回过头来，看着他的参谋长，笑了笑道：“别这么悲观嘛，乌里希！异星人也是可以讲道理的，我想他们不见得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吧？好了，来看看这通信文吧。”
“嗯……我看不出什么问题，不过那些异星人看了会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唔，不错，就这样吧，发出去。”普尔特道。
整个过程中舰载AI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普尔特命令它将信息发出，它只是静静的维持着飞船的正常运作而已。共和国对AI有着非常严格的限制，它们只能做事，不准做价值判断或回答道德类的问题，这些都以硬件的形式被强行刻录在它们的系统中，并写入共和国宪法加以保障和实施，任何违反该法规的个人或团体，甚至是其加盟国，都将受到共和国的严厉制裁。这些措施使得AI被严格限制在低级智能层次，以免它们真的变成合成体生命[注97.7]，引发严重的道德问题和社会问题，甚至是军事问题。
此时的眺望点星，行星防御总部已经探测到了这些不明来历的舰船，整个行星都紧张起来，尤其是总督莎莉雯，毕竟她要对整个殖民地的人民负责，否则运气不好，不知道哪个自己曾经得罪过的家伙参上一本，卡斯坦因怪罪下来，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十分紧张，那便是普莱?维特利，几年间他从将军晋升为大将军，但由于人缘不好，许多跟他同级的人都调到新组建的第五舰队任职，他还是只能在这个边远的小殖民地当一个守备舰队司令，而不能像其他大将军那样在舰队中带领一个军数百艘船在宇宙中纵横驰骋，更令他不满的是，军部居然连一艘母舰都不给他配备，他还是只能当他原来那艘老旧“雷神”级战舰的舰长。
不过这种特殊关头，维特利也没有抱怨的余地了，从情况来看，这次来的这些船跟上次他们在恒星系外围击沉的两艘不明来历的船只很像，搞不好就是同一个种族的，但上次只来了两艘探险船，装载的武器已经十分先进，这次，维特利看得出来，那是战船，肯定装配了更可怕的武器，虽然数量不多，但一旦开战，能不能打过还真很难讲。何况上次还是维特利下令开火击沉那两艘船的，维特利特别怕这些人来找他的麻烦。
“这些不明舰船到底想干什么呢？又不往恒星系里面走……”莎莉雯思索着，外星人的思维方式总是很奇怪的，也正是这种差异，导致了不少误解，不同种族之间才会有那么多的仇恨和摩擦。
“告诉维特利大将军，让他自行调遣舰队，做好一切准备，但不要摆出临战态势，以免对方误解。”莎莉雯对行星防御总部的人说道，然后，她要去思考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万一对方问起，如何解释上一次两艘船被击沉的事情。
维特利得令，命令守备舰队全部在眺望点星高轨道上布置散网状阵型，明显是个进可攻退可守，但偏向于防御的阵型。
正当行星上下都严阵以待的时候，行星防御总部传来消息：收到对方的通信文，正在解译。
很快，解译完成后的文章发到了莎莉雯的总督府：“向收到此信息的文明致以诚挚的祝福！我们从遥远的银河系前来，那里已经发展出高度发达的星际文明，由多个智慧物种共同组成的联合共和国。我们代表共和国各个物种，包括科里萨、佩恩、地索尔、阿拉玛、卡普恩特斯以及一切银河系爱好和平的生物，怀着极大的好奇和谦虚的态度前来，无论在这里遇到何种生物和文明，我们都将给予绝对的尊重。如果贵方希望，可以加入银河共和国的大家庭，如果不愿意，共和国也愿意与贵国进行和平和对等的交往。”署名是“银河共和国宇宙军中将：普尔特?赫里斯?科里萨”
莎莉雯看完，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些家伙不是来找茬打仗的……”随后对属下道：“命令行星防御总部给对方回信，说我们愿意与他们和平交往，请他们的船队来到眺望点星高轨道做客，同时，把这个事情报给首都。”
“收到对方回信，以下是回信全文，请中将过目。”AI说道。
“唔……他们说他们是马维恩人，现在我们在马维恩帝国境内，还给了我们一副整个星系的大致星图……哇，这个帝国也够大的，居然占了大半个星系……嗯？请我们去行星高轨道做客？这个看起来不错，你看嘛，这些异星人还是挺友善的吧……”普尔特看着回信内容，对一旁的乌里希说道，直到看完最后一段，方才对AI道：“我们就去他们的行星轨道上吧，命令全舰队，照此执行。”
乌里希也在一旁看着，当他看到对方还算比较有诚意后，总算松了口气，那接下来的事情应该比较顺利了，他也没必要多管，径自走出了舰桥。
“没问题，中将！”那AI道。
共和国舰队开始启动，阵型一直维持着原来的球形阵，外围是各式护卫舰，然后驱逐舰居中，航母和巡洋舰处在最核心的位置上，各舰聚变推进器开始全力喷射，吐出蔚蓝色的尾焰，保持着同样的加速度，驶向恒星系内部。
眺望点星高轨道上，维特利大将军正在他的旗舰“暗夜”号战舰上观察着这些奇怪的纺锤流线型飞船的一举一动，生怕这些人之前是来忽悠人的，靠近以后突然发动攻击。共和国飞船逐渐靠近，维特利已经可以从他舰桥战术面板的放大影像中看清对方球形阵居中的旗舰“和风”号，只见那飞船通体乳白，足有1000多米长，大约300米宽高，四片光滑的纺锤流线型金属装甲板呈菱形分布在战舰四面，侧面两块金属板夹缝中似乎有一大排由蓝墙覆盖的舱口，飞船底部还有一个活动装甲门，十分庞大，似乎一艘上百米长的重型护卫舰都能直接停靠进去。舰体前端有两排孔洞，一排四个，并不很大，维特利猜测那应该是某种定向能武器，但舰体其他位置上并没有明显的发现什么东西，也许武器被藏在装甲板下面了。
舰队继续靠近，维特利已经可以看见那些旁边的护卫舰了，它们也是纺锤形，但没有那么修长，显得有些矮胖，反而有点类似柯尔人的飞船，难怪上次把它们误认为是柯尔舰船了，竟然如此相像。
共和国舰队进入轨道中，开启主推进器减速，停泊进轨道里，与维特利的舰队混杂在一起，还好，维特利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它们没有发动攻击。
共和国的船舰无法与马维恩帝国的空间站直接对接，只能通过小型飞船来往，从“和风”号和那两艘重巡上各派出了一艘小通勤艇，停泊进了眺望点星空间站中。
停泊舱中，莎莉雯和维特利还有其他不少殖民地官员早已在此等候，三艘通勤艇停泊完毕，舱门开启，各自走出数名身穿太空服的双手双足直立生物，从外观上看跟马维恩人差不多，然而面部和其他特征被太空服遮挡，无法看到。
那些人在停泊处停留一阵，互相说了些什么，然后聚在一起，走上前来，在莎莉雯等人面前立定，而后右手举起，斜斜举在额前敬礼，为首者拿出一个小小的机器，似乎是个掌上电脑，不多时，那掌机开始发声：“你们好，我是银行共和国宇宙军中将普尔特?赫里斯?科里萨，也是这支船队的指挥官，很荣幸能够接受你们的邀请来到这里做客。”
莎莉雯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中间断断续续，莎莉雯猜这大概就是对方的语言吧，中间没听到的部分要么是他们的语言就这么奇怪，要么就是一些过于高频或低频的声音，马维恩人无法听到。
虽然如此，但莎莉雯早有准备，早在他们接受到对方信息时，就已经有了对方语言的解译系统，很快马维恩人就做出了相关的翻译软件，虽说莎莉雯没有听懂对方，但她的翻译软件却是完完整整的吧整个对话录了下来，并翻译成马维恩语。
“我是马维恩帝国眺望点星区总督普莱?莎莉雯，欢迎你们，远道而来的客人！”
注97.1：银河共和国的标准历法，以首都科里萨星的公转周期为1银河标准年，1银河标准年大致相当于0.59帝国年，或1.06地球年，其中1年平分为8个月，其元年即为银河共和国成立之年。下简称银标历。
注97.2：银河共和国宇宙军“晨风”级攻击型宇航母舰，银标历1301年研制完成并服役，长1184m，宽321m，高362m，装备两门四联装定向中子炮阵列，侧舷4门四联装离子炮阵列，4座八联装“苍穹2”反舰导弹阵列，16门四联装速射激光近防炮，另携带8个机艇大队，各式战机护航艇共324艘，全舰总质量852万吨，船员额定2131人，另装配有多重超空间模块、磁重复合场发生器、人工重力场发生器等设备。“晨风”级是共和国宇军的精锐战舰，每个分舰队仅有4到5艘，属于超主力舰级，威力强大。
注97.3：科里萨人的名字跟马维恩人差不多，姓在前名在后，而在共和国正式名字中，往往还会在后面加上所属种族，比如普尔特?赫里斯?科里萨，普尔特即为姓，赫里斯为名，科里萨则是所属种族。共和国的军衔制度与当今地球很相似，军官包括少尉、中尉、上尉、大尉、少校、中校、上校、大校、少将、中将、上将、大将、元帅。
注97.4：大、小麦哲伦云是与银河系相邻的矮星系，其中大麦哲伦云距离地球16万光年，质量大约为银河系的1/20，小麦哲伦云距离地球约19万光年，质量大概为银河系的1/100，这两个矮星系都是与银河系十分临近的地方，但只有在地球的南半球才能看到。
注97.5：比邻星系是距离银河系最近的一个矮星系，距离地球只有大概5.5万光年，比到银河另一头还要近，但其质量很小，仅仅相当于银河系内一个球状星团的质量。
注97.6：银河共和国为多种族混合的共和制国家，军事方面各族各占一定比例，一般来说，为了方便，会将同种族的聚集在一艘船上，而很少将多个种族混杂在一起，毕竟每个种族习性不同，飞船内部设施都要专门设计才行，混居的话必然导致内部设施极其复杂。因此，科里萨舰队就意味着这里只有科里萨人，没有其他种族的人。
注97.7：人工智能（AI）泛指拥有类似智慧生物的理解和分析能力的设备，合成体生命是一种高级的人工智能，它比这要高一个层次，合成体生命拥有跟智慧生物同等或类似的机能，比如学习能力、世界观、价值观、甚至拥有人格，唯一与智慧生物不同的是，它们是工厂里制造的产物，没有生老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