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周通现在很是隐蔽,咱们尚且不要去打搅为妙,为何一定要将人带走?我实在是不明白,尤其皇上现在是要去救杜宵,我那个大舅哥他,哎,皇上,皇上……”跟在杜小九身后的富贵不住的唤着已经走远的她。
杜小九面色不自然的冷了下来,想着眼下形势危急,处处危险,即便是她将花如是留在自己的眼皮低下又如何,还不是人家的掌中肉,想要保全所有人就要都带在身边,留在她杜小九一眼就能看得见的地方,杜小九承认自己脑子蠢笨,可即便是用最蠢笨的方式她也要保护好身边最后这个值得信任的人。
周通潜伏在这里等危险的地方,说得好听是为了复国而隐藏此处,说不好听的不就是主动送入虎口的羊肉,更何况,想要打败花如是,还不是这样的法子。
“你懂个屁,别吭声,小心被人发现,咱们都跑不了,花如是只是被灌了迷药,却不是被关了毒药,他的本事大可通天,想要捉你们几个轻而易举。尤其现在阿宝与冯靖远斗得火热,咱们就要趁乱将城里的人都带走。”
富贵一路小跑着跟着杜小九,微微皱了下眉头,没再言语。
两人从边塞下来,拐过后山,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嘚嘚的在山间小路里逍遥快活的奔跑着,富贵手里的马鞭不时的挥动,啪啪的声响在马车的上方脆脆的回响。
今夜的月出奇的亮,虽只有半只弯月孤独的挂在天边,似乎知晓有人夜里赶路,照亮了下方偌大的北都疆土。
身后就是震天的厮杀,花如是在她手中,奈何阿宝也不会强攻,冯靖远手下的重兵早就在这里把守的多日,隐藏之下又四处招兵买马,尽管势力薄弱,也可以撑得住一时半刻,只要她能将杜宵和周通带回,顺道儿再将周梦仙母女接回来,这一趟就不白来。
段一一跟着冯靖远在边塞阵敌,杜小九有十足的把握能撑到最后一刻,只要到时候将花如是胁迫着吊在城墙之上,保准她们会占领边塞,尽管一切都在她计划之中,但杜小九仍是有些担忧。
花如是大军把手,踏进一步城池也不过是小小的迈步,一旦花如是不肯合作,失去了这里面的游戏乐趣,她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尤其杜小九现在没有任何可以永远挟持住花如是的东西,或许……杜小九眸子一跳,好似想到一件事儿。
花如是要挟老皇帝,软禁他在后宫,即便花如是已经势力滔天可他仍然不称帝,难道关键是在老皇帝那里?
望着微微夜风,杜小九决定,此事一过,一定要去凌国走一遭,或许那里会得到她想要的确切答案。
杜小九盘膝而坐,迎着夜晚的威风,微微闭上双眼。
“富贵,老臣们现在的避难之所可还安全?”
富贵挥动一下马鞭,靠在了马车上,低声应道,“自是安全之所,皇上,我们此去先行就是去与他们汇合,到了你便知晓。难道都要一起迁移?怕是目标太大,有些危险啊。”
“不!”
“皇上,我看咱们也没必要去找周通,他在那里真的很是隐蔽。”
“不,留他在身边比你留在身边有用处的很,休要多言。”
富贵脸色一白,紧紧的闭了嘴巴,不再追问,深知话不能多问。
“富贵,这么长时间,你在何处安身?冯靖远刚刚才踏进此处,你变跟了来?”
富贵微微叹了口气,他摇摇头,“皇上,不瞒您说,臣是早就知晓此事的,周通就说皇上没死,要我们一同等着就是,嘿嘿……我实在憋闷不住,就跑了出来,相遇冯大将军汇合,哪怕这一次是最后一次征战,我也心甘情愿,好过一直躲躲藏藏的好。”
“是皇上无能,轻信小人。害的你们失了国土和家……”杜小九深感愧疚。
富贵摇摇头,甩去不安的心绪,问道,“皇上,你可还要喝水,要不在车里睡一会儿吧,到城里还有一段时间呢。”
杜小九轻轻摇头,忽而迎着微风无奈的叹道,“睡了几个月,该睡足了。”
富贵递过来一只水囊,“皇上喝些水润润喉吧,听您说话声音沙哑,该不是路上疲惫了?听说您在路上一直赶路都没曾歇息。”
杜小九接过,水囊塞子上残留着的红色血滴,叫她浑身一惊,不由得晃了晃那水囊,似乎里面还有东西在跳动,难道是心?
杜小九有些不安,难道自己吃人心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她心里慌张如疯长的野草,低头望着富贵,“你从何处得来,谁告诉你?”
富贵只轻轻的挥动着马鞭,却不答。
杜小九赶忙扯过身旁的绒毯将那水囊盖住,可她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着,血的香气在马车周围飘散,直冲她的脑额,她坐立不安了起来,躁动的情绪叫她很想劈开马车,扯断富贵的脖子。
她压抑了片刻,抬手拍开了马车,飞身而去。
富贵只听身后一阵沉闷的声响,接着一个黑影箭一样飞了出去,富贵赶忙勒紧马车,对着那消失的身影呼喊,“皇上。”
杜小九踏风而行,不多时已经在一里开外的树尖上,她仰头躺在树梢上看着皎洁的月色,胸腔内依旧翻滚着潮水般的疼痛,远处是断断续续的富贵的焦急呼喊,一声声,像极了走失了的孩童寻找亲人的哭喊,“皇上,皇上……皇上……是冯将军给臣的,皇上你去哪里啊?,你不会杀了我的,皇上你出来啊……”
杜小九忍住即刻喷薄而出的泪水,撕碎了衣衫蒙在脸上,那血腥味还是从远处飘到她的鼻腔内,叫她体内的癫狂不断的搅动。
“皇上……”
富贵的声音近了。
杜小九扭身翻身向下,轻不可闻的落在了富贵背后。
“拿走。”看着小雨手中的水囊,杜小九喝道。
富贵摇摇头,“皇上,你也要吃饭喝水补充体力。皇上,我不怕你,真的不怕。”
“不,你不懂,我会害了你。血毒侵袭,越来越深,血和心脏是我致命的诱惑,我会失手杀了你。”
“不,皇上,不会的,皇上。”
杜小九扭头,掩住口鼻,“我会杀了你,我控制不住,控制不住。”
“皇上,你要相信自己,你不会的,不会的。”富贵走近,伸手递给杜小九水囊,“皇上,还热着,皇上……”
杜小九愣住,那疯狂的饥饿再一次袭来,顿时一股炙热的暖流流窜全身,她不可抑制的暴涨着身体内的渴望,粗劣的抢过富贵手中的水囊,她咬咬牙,闷哼一声,扯开瓶塞,双手抓住水囊将那里面的血水送入嘴中,跟着撕开水囊的赛头,顿时一块儿小小的人心蹦了出来,杜小九的心“咚”的一声响,顾不得已经沾了石子和灰尘的心脏直接抓起塞进嘴里。
不时发出饥渴的隐忍和沉闷的呻吟,似乎很是享受却又压抑的情绪使杜小九双眼红如血,她此时已经丧失了一切的感官,眼中只有那渴望至极的血的吸吮,顷刻间将水囊内的血水饮尽。
她身子蜷缩着,挣扎着,“扑通”一声倒地,怒喝道,“跑!”
富贵微愣,却抬步向她走去,“皇上……”他愣了愣,还是扔了手里的鞭子开始奋力的向着漆黑的方向奔跑。
杜小九摇摇头,抬手挥动,如影随形跟在了富贵的背后,赤红的双目警示她现在已经分不清眼前之人是敌是友,只有一个想法充斥着她的脑海,吃了他,撕裂他。
突然,杜小九双臂挥出,“哄!”的一声,拍在了富贵的后背,富贵如一只飞动的树叶“嗖”的冲了出去,“哄”的一声撞在了身后的粗树上,他许久才从昏睡中清醒,艰难的抬起头寻找杜小九的身影。
杜小九爆裂的如一只失去了孩子的困兽,在地上粗暴的抓挠着地上的尘土碎石,叮叮咣咣的声响震慑大地。
富贵抹去嘴角的血水,心道,“好强大的内力。”
杜小九在与血毒做着斗争,听得那边富贵的动静飞身而起。富贵只觉得脸颊一凉,下一刻就看见杜小九赤红的双眼瞪着他。
富贵闷闷的咳嗽了两声,轻声唤道,“皇上!”
杜小九扭曲的面容缓缓的松懈下来,“哄”的将自己身子甩出去一丈远,“咔咔咔”,树木倾倒,杜小九被埋在了树干中间,渐渐地,她才从血毒控制的魔性中清醒过来,看着远处趴在地上的富贵,轻声唤道,“富贵。”
富贵看着杜小九终于平静,他扯扯微痛的脸颊,“皇上。”
富贵在地上露出惨白的笑容,最后从地上爬起,却被杜小九单手从地上抓起,杜小九背着富贵上了马车,万幸富贵被杜小九拍飞的时候下手轻了几分,不过是皮肉伤痛。
夜色渐渐的沉了,杜小九靠在外面漫不经心的驱赶着马车,听到马车内传来富贵的清欠呼吸她才放下心来。
夜是寂静的,就如一个人的心。
她听得到几里外马蹄呼啸,听得到树梢上不断跟来的脚步,更听得到山头那边有人呼喊,可她都不想去理会。
她轻叹一口气,扬起马鞭,那脆响的声音响彻整个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