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落西山上,段一一才尴尬的起身,对着杜小九腼腆的笑着说道,“她还在等我回去,我,我要先行离开了。”
杜小九微微愣了一下,那句“她还在等我”的话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冲出了他的口,像极了平常的谈话,可听在她那里却是如此的刺耳和难耐,心中的愧疚更加的沉重了。
“好!”
三人先后出了茶楼,就在济济人来人往的街巷上驻足。
朝歌里头住的都是商家大户,土财主的数量比百姓要多。
所以,杜小九等人出了茶楼之后她是这么对程诚说的,“程诚,这里可都是土财主,家大业大,更是家丁也多。你要是想发财,可要找准了地方,不然被抓了咱们可都被要官府盯上了,这里不是皇城,都是做正儿八经生意的人,搞不好家里就养了什么厉害的人呢,你可要探好路。”
其实,杜小九的目的是支开她,因为她想与段一一说些话。
程诚眉眼一横,拍拍胸膛,“好,绝对不会叫你失望,你先去送走你的段大侠吧!”
杜小九对她微微一乐,就往段一一那边走,站在段一一跟前,她艰难的仰头看着他的脸,轻声道,“那个,你早些回去吧,她,她在山里等你呢。”
段一一对她点点头,伸出去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他多么想像从前一样,手臂一抬就落在了杜小九的肩头上,再满是欢喜的拍拍她。可现在,他不能了,段一一对她疏离的轻笑道,“你要保重,若是有事去那边的山上找我,或者,直接回去吧,外面很危险。虽然带了暗卫,但是江湖险恶,很多危险是防备不得,还是早些回去才行。”
杜小九无奈瞅了他一眼,“放心,我能应付得来,你早些回去吧!”
“好,就此别过。”段一一一拱手,扭身上了马背。
缰绳握在手,他却没有急着驱马前行,而是对她说道,“听人说,那人面若桃花,身怀绝技,更是耍的一手软剑,我想,你应该认识。”
留下话,段一一策马而去。
徒留下杜小九在风中凌乱。
是喜是忧?
她已经无法言状,紫青陌没有回宫,却是来了江湖,乔装成黑衣人,那目的是什么?
杜小九觉得很是不对劲。
原来段一一一直都知晓,所以今日遇到武林中人他才会如此推脱,其实是因为他与那个黑衣人相识的吧!
那边,程诚已经站在街巷那里张望了许久,最后一拍大腿,“哎,闺蜜,我想好打劫哪一家了。”
“这丫头,就不能低调一些吗,若是被人听了去咱们岂不是就遭了殃了。”
“……哦……”程诚很是无奈的叹息一声。
“说吧,是哪一家,我奉陪到底就是了。”杜小九揣着程诚的手臂,两人站在朝歌的城内仰望面前那一座连着一座的参天楼宇,眼里好似有银子在跳。
程诚笑着指了指那边最大的那家酒楼,“就这么定了,夜里行动。”
夜里,两人已经蒙好了面巾,一前一后的穿梭在夜幕里。
一边翻墙走,杜小九一面左顾右望。
这朝歌城,到处富丽堂皇,灯笼高高挂,但凡是行走街巷的货郎也都穿红戴绿,一身富甲。
因为天色很晚了,街面上行人却依旧很多。夜幕降临,天空中的撒满了各色神情。
星星在眨眼,月亮在嬉笑,流下的皎洁月光如披着白纱的仙女在空中飘动。
地面上,华灯高照,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灯光闪烁,就像银河从天而降。
更有那眷侣协同,在拱桥下的红灯小舟里嬉闹不停。
杜小九与程诚左躲右闪,最终还是决定好生的走路过去,到了门口再乔装也不迟。
于是乎,在她们走到拱桥上,竟然因为这附近的景色奇佳,互相依偎着,开始欣赏起桥下的河水来了。
咦?
杜小九心头一跳,那河水里映衬出来一张脸,并且不是她的。
她“妈呀”一声,连忙往后退。
同样在她身边的陈诚也被吓了一跳。
那人在河底做什么,死了?可那人明明还睁着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的看着她啊。
杜小九默默安慰了自己两声,“大惊小怪!”又伸着脑袋走了过去,定睛一望,那人似乎受了伤,肩头上还冒着丝丝血红,如一条顺着河水游动的鱼,悄无声息,若不是她一直盯着河水数落叶,也看不出那里面躺着个人。
那黑衣人瞧了瞧杜小九,也没说话,推开了她就要走。
真是没有礼貌。
“哎?”杜小九一愣,拉住那人,“你要去哪里?”
那人脚步微顿,拱手对杜小九点点头,继续前行。
没走出两步,只瞧那边远处又是几个黑衣人闪动,眨眼间没了踪影,就待杜小九上前问个清楚,面前的黑衣人身子一飘,就掠上了高处,闪身没入了黑幕之中。
杜小九面色一怔,顿觉有些不对劲,使劲的吸了一下空气中飘动着的味道,她断定的道,“檀香?”她心中一惊,就要去追。
被身后的程诚拉住,“你去做什么,不要多管闲事。”
“我……”杜小九望着那黑衣人消失不见,心急如焚。
“你什么你,出门在外不要多管闲事,走,我们去打劫。”一面拉着杜小九往前走,一面嘀咕道,“江湖险恶,不是你我参与的事,不能掺和,那人就当做没看见,哎?你去哪里?”
杜小九脚步僵硬在那里,任由程诚拉都不动弹,犹豫了一阵,杜小九还是说道,“我看那人像极了我的相公。”
“当真?”程诚惊异。
“不错,他身上的味道我最是熟悉。”
“那好,明日再打劫,我们追过去看看。”
“不,你留下来等我,我自己过去看看就是,等我!”
杜小九身子跃起,足尖轻轻碰触屋顶,连登几下,就脱身而去了。
追着黑衣人绕过高塔,跃上高树,最后落在了城门外的空地上才算停住了脚。
暗卫也紧随其后,早有人提醒她,“皇上,小心,那人内功深不可测。”
杜小九没有理会,瞩目的瞧着那个人的身影,突然轻声低呼,“紫青陌,是你么?”
“……”黑衣人眉头紧皱了两下,忽而转眸,望向她。
杜小九紧追着上前,“紫青陌,是我啊,你认不出了?”
“快走,离开这里。”
杜小九一惊,后退了两步,“紫莫寒?”
“快走!”紫莫寒低喝。
“初七?”
杜小九猛然回头。
紫青陌同样一身漆黑的站在她的身后。
彼时,周围暗卫渐渐闪现,将两人重重包围。
杜小九一声低喝,挥斥所有人退下。她慌忙走到紫青陌跟前,拉住他的手,紧紧地,生怕他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影子,小声的凑近说,“紫青陌,跟我回去吧!”
“初七,快离开这里,很危险。”紫青陌轻声道。
“我不,我是来找你的,跟我回去吧!”
“初七,不要任性,这里不是玩闹的地方,快走!”
“我不,紫青陌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要离开我,告诉我。”杜小九攥着紫青陌的手不段的摇晃着,她像极了一个被到了欺负到的小姑娘,情郎变心要离去,她百般讨好,乞求着面前男子的原谅。
“皇上,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回去吧。紫青陌不会跟你走的,呵呵……不过,若是你想留下,不如留在我身边。或许,我会垂涎你的美色,对你好一些。再者,我会看在你我从前的情谊之上,至少现在不会杀了你。”紫莫寒语气森冷,摘了面巾,冷笑着对杜小九说。
“你住口,紫莫寒,我与你并没有情谊。”杜小九低喝。
她回头,继续乞求着紫青陌,将那双手握在怀中,“紫青陌,你看清楚,我不是初七,我不是啊!”她大力的抹了一下脸上的泪痕,试图叫面前的紫青陌瞧清楚自己的脸。
紫青陌一直站在那里,看着面前泪水不断的她,许久才听到他说,“不管你是初七还是杜小九,我都不会与你一同离开。还是回去吧,这里很危险。”
“不,我不,紫青陌,你跟我回去吧,跟我回去。”
“呵呵……”紫莫寒轻笑。
彼时,天边一道烈焰扫过长空,一声呼啸逼来,紫莫寒冷嗤,挥刀起身跃上了树梢,“紫青陌,我们快走,他们追来了。”
杜小九焦急着,死死的抓着紫青陌的手,“不要,不要走紫青陌。”
紫青陌淡淡的望着她,那眼中分明就没有了从前的温柔,目光一扫,天边的黑衣人忽闪而来,他断然挣脱开了杜小九的手,起身追着紫莫寒而去,始终没有留下一句话。
望着那道决然的身影一闪即逝,杜小九终是无力的蹲坐在地上,无望的望着漆黑的天色。空气中飘荡着的檀香的味道恍若一个毒药,将她全身腐蚀。
暗卫栖身上前,低声道,“皇上,有七人往这边赶来,我们要尽快离开。”
杜小九泪水连连,无力的抬起双眸看了他一眼,许久才点头,“好!”
暗卫起身挥着手臂一览,又飞身下来三个暗卫,将杜小九手臂架起,飞身往城内赶。
待得他们赶往皇城,程诚已经不见了影子。
杜小九开始大惊,“程诚,程诚?”
暗卫上前,“皇上,程姑娘去了那边的酒楼。”
杜小九突跳的心艮然落下,自己生命之中重要的人寥寥,不想他们任何一个出事。尤其,今天的事情真的多的叫她有些承受不住。
撇头望向那边的黑色夜幕,杜小九叫暗卫即可拟一封书信送往驿站,她要先告知皇城内翼王自己的下落,而后要翼王派人去查,那紫青陌与紫莫寒到底在做些什么。
同时她已经看出,太师的人在这里聚集很多。
那暗夜里不断行走的百姓,那交头的话语,官话道道,不正是有关于太师的动向吗?!
看来,她收获颇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