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了酒楼,翼王就叫人赶来了马车,一行人灰溜溜的往前赶,马车嘚嘚的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一行,实在憋屈,堂堂女帝被一个太师的义子欺压,真是匪夷所思。
初七在的话,会如此吗?杜小九第一次在心底如此问自己,然而,没有能回答她。
当马车行到宫门口的时候,总算叫所有人心下尚安,只是他们忘了一件事,段一一还在车上面,并且自那固恶称翼王为王爷的时候他便没有说话了。
段一一只是憨厚,却不傻,刚才事发突然,出于江湖人的行为该是自保,可所有人都在誓死保护杜小九,尤其是那固恶,每一招都针对躲在紫青陌身后的杜小九身上,他已经猜出了一二。
马车停下来,翼王率先下去了,吩咐人手四处戒严,尤其叫人去差杜大人过来商议此事,因为固恶此人不除,太师更加嚣张。
虽然固恶生的五大三粗,形似一个傻大个,可还是有脑子的,不然,今日也不会如此急变的采取行动,还叫杜小九这个女帝想不出别的罪来责罚他。
翼王自顾忙去了,就将杜小九等人忘在了马车上,尤其忘记了当时在场的段一一。
“咳咳,那个,段大侠,我,我到家了。”杜小九看出段一一的顾虑来,先与他说话。
紫青陌安稳的坐在她身侧,目光淡淡的,没有吭声。
杨柳则是一面摸着锃光瓦亮的弯刀,一面打量着段一一手中的那只宝刀,恩,她有想要人家宝物的想法。
段一一木讷的点点头,忽然身子一动,就撩开车帘子下了马车。
杜小九对紫青陌轻声道,“你们暂时先回宫里,我与他说说话。”
紫青陌不言,依旧稳坐,许久才听他说道,“注意安全,江湖人士,不可来往。”顿了顿,又道,“我在这里等你。”
“我知道该如何做,放心便是。柳儿,你们先行回去吧!”
“我不,我要保护皇上。”
“也好,柳儿与你一同前去。”紫青陌轻声道。
“恩,如此,好吧!”杜小九轻言一声,深看了一眼紫青陌便弯腰下了马车。
一抬头,她瞥见段一一正当当的跪在地上,头埋得很深,那柄大宽刀就躺在他的身侧。
“初识那日,我正与柳儿出去与一个神秘人会面,幸好段大侠在那里,不然我早已魂规刀下了。段大侠,你起来说话。”
段一一重重的摇头,“小民不敢。”
“段大侠,不必拘礼,你我是朋友,不要因为我是皇帝就如此拘谨。”
“不,皇上,是小民无礼在先,自知有些地方唐突,可皆是出自小民真心,请皇上赎罪。”
杜小九无奈摇头,瞧着段一一那拘谨的模样觉得有些令人发笑,若是地上有一个深坑,段一一恨不能像鸵鸟一样将脑袋插进地里面去。
“段大侠,快起来,这是朕的旨意。”
段一一一怔,霍然起身,站得笔直,只是那颗脑袋还是耷拉着,似乎有千斤重。
“段一一,我,我没有说出我的身份,是因为我怕交不到你这样的朋友了,所以,我只希望,你不要拘谨,更不要以为我是皇帝,就此不再相见。当然,我的意思不是因为你非要娶我为妻,而是我真的很想交一个朋友,不是出自宫内,而是出自江湖,譬如段大侠这般的人。”
“皇上,小民,小民不配。”段一一的额前汗珠子滴答一落,顺着鼻尖滑到了嘴边。
杜小九屈起手指,轻轻一抹,笑着道,“你怕我?”
“是,皇上。”段一一如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看她。
“当初追着我要娶我为妻的时候的胆子去了哪里?”
段一一心底一缩,“咚”的一声,又跪了下去,拱手道,“小民吃了豹子胆,请皇上赎罪。”
“起来,跪下去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不懂吗,不要总是跪着,除了父母和师父,谁都不能跪,我也一样跪不得,快起来。”
“小民不敢。”
“朕命令你起来,快点。”杜小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使劲拧了一下段一一的手背,气鼓鼓的道,“实在无趣,本以为可以和你做朋友的,看来是不可能了,我能猜得到,这次分开,你我再也不会见到了,是不是?”
“……”段一一紧紧的咬着薄唇,不敢吭声。
“罢了,我就知道会这样,哎……柳儿,咱们回去吧,对了!”杜小九一扭头,恍惚间瞧见了段一一那渴望的眼神,她定睛瞧了瞧,却只瞧见段一一的大脑门正对着自己,“段大侠,你的定情信物我可否当做是纪念品留在身边,就当做是朋友之间的留念吧,正所谓睹物思人,想必在无聊的宫内生活中,我会时常想起与你相识的那段日子,可以吗?”
“皇上!”段一一轻声唤她。
“你说,不过我在你这里只可以是杜姑娘,不是皇帝。”
“是,皇上!”
“……”杜小九无奈摇头,觉得柳儿不孤单了,百次教她要叫自己杜姐姐,可那孩子还是叫自己皇上,打都不听。
“皇上,小民斗胆问皇上一件事。”
“你说吧,我会如实回答你的。”
“小民,若是,若是……”
“快说!”杜小九一跺脚。
“是,皇上,小民想知晓,如若没有紫大人与皇上之前的那些纠葛,皇上是否会,会多瞧上小民一眼。”
“……”这个问题着实问着了杜小九,她重生过来第一个见过的男人是杜宵,而后是各位御医和大臣,里面不乏翩翩少年儿郎,尤其那个信任的小将军最是叫人难以忘却,可她偏生对紫青陌上心,这难说不是一场姻缘。
杜小九只微笑着,没有回答,可又不想如此伤他的心,只道,“或许会……”
“好,小民清楚了,小民告辞!”
“你,你当真日后都不会见我了吗?”杜小九一想到失去一个朋友,顿觉心中烦闷,这样的失去,她真的承受不起。因为,在这里,除去了初七的朋友就是初七的亲人,而属于杜小九的朋友就只有段一一。
段一一毫不犹豫的重重点头,“请恕小民失礼,小民告辞!”
说罢,段一一拾起地上的大宽刀,对着身后的柳儿和车内的紫青陌深深一拘礼,转身没入了白日的日光之中。
“哎……”杜小九微微一叹,瞧着那道决然而去的身影心如死灰,忽地手指一凉,抬头,对上了紫青陌的那双眼。
“紫青陌!”她不可置信是紫青陌主动牵住了她的手,只是,此刻,那双手很凉,像她此刻的心一样。
“初七,不该骗他。”
杜小九垂眸,她多么想告诉紫青陌,自己很是不想听到他如此叫自己初七,沉默了一下,她说道,“有时欺骗也未尝不是坏事,好比你和我。”她清楚的明白,紫青陌如此对她,是因为初七,而不是因为自己。
这样披着别人的外衣享受着别人的相公和人生,杜小九智慧感觉一身疲惫。
紫青陌目光一闪,收了手。
杜小九对她也是微微一笑,“我知晓你心有怀疑,但是我还是要说,我不是初七,我不是。我是杜小九,我是杜小九!”